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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和也和七个物语(九)

 

“另外,”纱织补充道,“他就叫‘俊介’哦。”

“是么?”二宫心想果然是“急中生智”啊。

“抱歉呢,我刚才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没关系没关系的,”二宫摆摆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女生的呢?”

“其实从小我就更喜欢女孩子的东西,”纱织认真地答道,“真正意识到自己可以做女孩子应该是高中二年级的时候。”

“是么。”二宫不再继续提问,等待着纱织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越来越不适应身体的变化,因为青春期了嘛,我觉得身体上的变化和自己心理上的变化完全是背道而驰的,那段时间特别的苦恼,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父母讲。我们家家教还是比较严的,我初中二年级开始父亲就要求我不能再玩儿女生的东西,还要我去参加学校的体育部活动。”纱织因为回忆神色愈发严肃起来,“我只去参加了一个月的社团活动就坚持不下去了,后来一直装病,久了父亲便不再勉强我。但我也知道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后来还是鼓足了勇气跟父母提出了我的想法。”

二宫听着,缓缓地点着头。

 

纱织的父母当然是无法接受的,父亲完全不能接受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母亲的反应才真是让他意外又伤心。虽然事情早已经过去,但他现在偶尔还是会想如果母亲当时反应不那么强烈,后来也不会那么快下定决心去做手术。

纱织说出心里话之后,母亲反对的声音比父亲还大,并趁他不在的时候一股脑地把纱织房间里所有比较偏女孩的东西统统清除了。两人自然免不了大吵一场。这之后父母愈发默契的装作纱织根本没提过那件事。母亲热心地安排他去上一个又一个补习班,父亲总是和他聊作为男生的好处。他不愿再和父母争吵,也无法再坚持和他们一起平静地生活下去。几经思虑他提出要转校去老家奶奶那边,父母出乎他意料地爽快答应了。

高二是很关键的时期,不过转去的学校还算颇有名气。纱织决定什么都不管,专心学习,考上大学就可以离开家自己生活了。转校后纱织尽量避免和同学有比较深的接触,既不参加社团,也不参与正常的班会活动讨论。因为他自己还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时期,也无法确定别人对他的看法。只是什么都可以躲闪,喜欢上一个人却是躲不开的。

初恋总是突如其来,让人没有防备。

学校开学园祭,纱织不可能不参与班级活动,他本只想做些边边角角的工作,结果却有人提出让他参加乐队表演。班会讨论当时他完全在走神,那个男生站在讲台上大声喊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钢琴很厉害,望着全班向他投过来的目光,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下一刻就被告知从周末开始参与乐队练习。

那个男孩儿是班长畦田君,也是乐队的领头人。班上多数人纱织都不认识,不过他却记得畦田。入学那天因为班导突然有事,还是畦田带他参观学校。畦田见他一路话很少,还刻意问了他好多事,也跟他讲了些学校的逸闻。应该就是那时记下了纱织学过好几年钢琴的事。

其实并不是没法推脱,硬推说不去,畦田应该也不会勉强,但纱织那时就跟大脑不受控制一样,点头答应了。

“因为‘舆论压力’么?”二宫笑问道。

“记不太清楚那时的心情了,但大家都看着我,要说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纱织认真回忆着答道,“但我想更多的是因为畦田君问话的口气吧,一点没有用班长的权威强迫我的意思,另外感觉其他同学对我也多是好奇和期待,这气氛也很重要。如果当时有人有一丝嘲讽或者怀疑,我想当时的我肯定不会这么快答应,而且……”,纱织停顿了一下,笑容明显,“畦田君后来还专门找机会跟我道歉,说事后觉得自己的提议太唐突,还好我答应了,谢谢我来着。”

“可真是个好班长。”二宫由衷赞赏道。

“可不是么。”纱织笑着赞同。

 

排练很快提上日程,纱织优秀的琴艺很快获得了队友的认可。但排练最初并不顺利,每当大家烦恼忧虑的时候,畦田总会爽朗地给大家打气,然后积极地转移话题,和大家讨论演出时穿什么衣服好,表演的桥段还可以怎么改进得更帅气。纱织无法不受气氛感染,加之自己本就是比较开朗的人。于是越来越多地参与到讨论当中,而且最后乐队的同学们一致选择了纱织的提议,准备就穿简单的T恤牛仔裤,不过T恤的图案自己设计。于是他们挤出时间,大家一起设计了演出服,然后起哄着推攘着纱织,一个劲儿的夸他。

在那些时刻打从心底开心的纱织并没能依自己计划的那样完全避开与他人的联系,然后把自己的所有情绪掩埋殆尽。毕竟还是会快乐,会寂寞,会想要朋友。

 

临近表演时,纱织却意外地在帮奶奶搬弄家俱的时候弄伤了手指。他愧疚地向乐队成员们道歉,畦田却主动安慰他不用在意,要注意手指的休养,还玩笑似地教训了对他指责最多的吉他手。那天排练结束后,畦田提出要跟他一起回家,他解释说最近才发现他们家挨得挺近,纱织没想那么多就同意了。路上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当然主要还是畦田在说,他负责听。他觉得畦田有股很奇妙的力量,就像教训那个吉他手时也是,吉他手是出了名的脾性强硬倔强,畦田拍他的头教训他的时候,吉他手却能嘿嘿笑着然后转过头跟他道歉。

这应该就是领袖风范吧,纱织想着。

到纱织奶奶家门口时,畦田突然认真地说道让他不要把今天来自乐队成员们的责备放在心上,其实大家都是因为担心他才会那样,还说他知道手受伤纱织一定最难受的一个,让他不要太内疚,安心养伤。

或许是因为寂寞了太久,沉默了太久,纱织鼻子一酸竟要哭出来。畦田见状一手温柔地吐槽似地拍了他的头,说道,你别哭啊喂!那么容易被感动啊?!纱织就真的哭了。畦田赶紧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塞给他,然后默默站在一旁等他哭完。

 

后来无意间纱织才知道,他们家根本不在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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