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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和也和七个物语(十三)

十三

 

“二宫先生,有深爱过一个人的经验么?”

他在走神。才刚打开录音机和第三位受访者没聊到两句,就被对方问了这冲击性的问题。二宫歪着脑袋实话回答道:“嗯……没有呢。”

对方怀疑似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就问他介不介意自己抽烟。二宫轻快的回答,没有问题。

“你希望我从哪里讲起呢?”铃木只吸了一口烟就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熄了。

“你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吧。”

“那就要辛苦你事后整理啦。”

“没关系的,这就是我的工作嘛。”

“说的也是呢。”铃木似笑非笑地接着话,拿起面前的方口酒杯喝了一口。

傍晚时分,酒吧还未正式开门营业,不过据铃木说和这里的老板是熟知,所以可以提前开门给他们供酒。二宫面前的是铃木替他安排的招牌咖啡,据他说这是老板的私人珍藏,只有熟客才有机会品尝。

铃木和之前两位受访者不同,看起来并不紧张,也一副欣然接受采访的姿态。但她一直都不进入正题。铃木和二宫聊咖啡,聊写作,聊旅游,乍一听都是闲聊的话题,铃木也基本陈述的是自己的个人经历,二宫却隐约感觉到这所有话题里都藏着一个人。但铃木太健谈,他找不到时机开口询问。谈话就这样被铃木主导,时间一分一秒飞快地流过,二宫不甘心,几番诱导她都能顺利地把话题岔开,不过也有二宫不愿勉强她开口的原因。

“你和老板是怎么认识的?”二宫再一次试图找切入口。

“大概七年前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她带我来的时候认识的吧?”铃木望着老板的方向回答道。

二宫没有想到铃木这次会主动提及,继续追问道:“哦?她约的你?”

“对啊。”铃木点点头,轻声回答道,“那还是我第一次来酒吧呢。”

“我其实很少来酒吧呢,会去一般都是朋友约的比较多。”二宫喝了口咖啡,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也是 ,”铃木微笑着环顾酒吧,“来的几次都是因为她要来,就跟着一起来了。”

“是么……”二宫听着点点头。

铃木没有接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二宫注意到铃木扭过头一直看着在吧台里的老板擦玻璃杯子。

二宫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说多谢款待,就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就结束了么?”铃木吃惊的问道。

二宫并不看铃木,一边检查着自己包里的东西一边说道:“嗯,因为今天好像不太适合再继续下去了,也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站起来背上挎包的时候,铃木突然失声笑了出来,却也只是一直浅浅地笑着。她挥挥手让作势要走的二宫坐下。二宫本就不打算走,便顺势坐下,但挎包仍然背在肩上。

铃木似乎并不介意,她喝了口酒,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吧。”

 

铃木认真谈话时的神情和闲谈时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她时常会在陈述中插科打诨,让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谈话气氛似乎又变得像闲聊了。铃木和二宫印象中的作家形象并不十分相符,第一眼还以为是普通OL,脸着淡妆,别着发髻,配套的衬衣短裙平底鞋。她喜欢抱着双肘放在桌子上然后耸着肩,眼神十分飘忽。二宫本想为了取材想找铃木的一些作品来看,铃木却始终不肯透露她的笔名。她自称作为自家的身份并不出名,二宫就算找来看了也不过会惹他笑话而已。铃木几番推辞之后,二宫只得作罢。

“爱写作的人都有个通病,就是脑洞特别大,”铃木说,“明明角色都是自己臆想创造的,却会把自己代入其中,然后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二宫闻言知道对方已经入了正题,于是收拾了有些涣散的思绪,点点头对铃木的说法表示赞同。

虽不至于像铃木说得那样夸张,但作者在写作时把自己的情绪代入其中确实是不可避免地问题。二宫也无法否认在他迄今为止所创作的角色中,总有那么一两个是从他自身剥离出来的。他认为写作就是自己的情绪输出口,在那里他可以扮演别人,但别人又会认为那就是他自己。这着实是写作的一种乐趣,也是一种痛苦。

 

铃木的故事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十分离奇”。在讲到每一段的结尾铃木都会向二宫强调,接下去的故事会很奇怪,请他仅当故事听就好。二宫每次都十分认真的点头答应。

铃木和她口中的“她”是通过写作认识的。为了找灵感,铃木会偶尔翻看一些网络的连载,就是这样无意间和“她”连上了线。最初两人的话题还仅仅停留在写作和那个连载的故事上,慢慢地就会深入到各自的私人生活中。了解得越多,她对屏幕对面那个“她”就越是好奇和憧憬。这个“她”本身也是一个“十分离奇”的人物。通过聊天铃木了解到这个“她”比铃木要年长近10岁。认识的时候“她”便已婚,并有一个交往10年的女友。对于追求新鲜和刺激才二十出头的铃木来说,“她”成为了一个难能可贵的写作素材。

“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陷进去了,所以我意识到的时候根本走不出来。”铃木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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